外面的风应该很大,梅枝不时拍在窗棱上,树影扑朔。风天逸只是半睁着眼睛看着窗子,这样简单的动作对如今的他也是极费力的了。
他的脑袋有些昏沉,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。他想起了温柔笑着的母后,母后身旁站着故作严肃的父皇,还有年轻时风光霁月不涉权谋的皇叔。那时他们都笑着,宠着他,不让他受半点委屈。后来,后来母后亡故,父皇病重,皇叔也变了,不,没变,只是换了个方式护着他。他小时候甜蜜的日子也不多,觉得自己吃了很多苦,没想到其实人生苦痛何止那许多。
屋子里一小股寒风吹过,倒让风天逸清醒了些。雨瞳木手中折了枝红梅,枝上还残留着丁点雪,身上寒气还未消尽就走了过来。他有些拘束的在床前几步停下,怕身上寒气过给风天逸,准备将手中梅枝插在花瓶里。
风天逸扭头看向他,哑着嗓子说:“花给我,你过来些,我还能吃了你不成。”
他说话的口吻倒和以前一样,语气却已十分虚弱。雨瞳木眼圈红红的,将花枝放在风天逸手边。
风天逸握着花枝,虚虚喘了口气,“你已经结婚了,和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有出息点,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。...咳....裴钰虽说是入赘,可从灵被他吃的死死的,你也帮着点他,怪可怜的。我的路快到终点了,我把他支出去,他将来肯定怨我。...呼,呼......”
他艰难地喘息,接着絮叨,他有预感,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见这些故人了。“你让云奇看开点,若飞去了这么久,他作为未亡人这么熬下去,若飞得心疼死。咳,不必再费心去寻法子治病了,心病还需心药医,我病了十多年,已是油尽灯枯了。剩下的,咳咳,就交给皇叔.....”
风天逸说这么一大段话耗了不少体力,室内药香熏得他昏昏沉沉,手握着花枝昏睡过去。雨瞳木红着眼眶,用衣袖悄声拭泪。外面天色已黑,他转身将烛火挑的更加明亮,而后跪在床边不言不语。
风天逸握着花枝,坠入梦中。他清楚的知道这里是梦中,在这里他还是当初年少的样子。他孤身一人,站在空旷的原野里,天上飘着鹅毛大雪,天地间都是茫茫一片白,不知来处,不知去处。
忽然,风雪中有一人身骑白马向他奔来。不仅如此,那人还穿着一身白衣,红边压底,金线作绣。待到近前,那人从怀中拿出一枝带雪红梅递给他,冲他一笑。风天逸看着眼前的人,他已经有十年没见过白庭君了。白庭君见他迟迟未接梅枝,皱了皱眉心,眼中有些委屈。
风天逸见白庭君这样,唇角扯出一个弧度,并且越来越大。他伸手接过梅枝,一手搭在马背上翻身上马,抱住白庭君的腰。“你是来接我的,对吧。我跟你走,哪里都可以。别又把我扔下了。”
白庭君眼睛笑成好看的月牙,扬声道:“抱紧我,别松手。”然后策马扬鞭,带着风天逸奔向原野的一方,身影淹没在风雪之中。不知不觉,两人就一起白了头。
纵使天地风雪大,你我何处不可去。他所求,不过携手共白头。
窗外风声大了起来,仿佛是阵阵呜咽之声。一阵寒风竟然将窗子吹开了,寒风呼啸,药香随风飘散,殿内的烛火尽数熄灭。雨瞳木慌忙的关上窗子,又转身去看羽皇,却发现羽皇的胸膛,已经不再起伏了。人死,灯灭。
作者有话要说: 补充一下本文设定,
两人恋爱时太子18羽皇20,
羽皇在番外这里已经32了,
太子20岁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