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呃……就是……”骑士有些措手不及,开始绞尽脑汁想着形容的词语。
“算了,”龙叹口气,显然明白了骑士的语言能力,只起身动了起来。
“就是……诶?!你做什么!”
“哐当”一声,骑士的剑掉在了地上,但他此刻是无暇理会了。骑士只看着突然凑到自己怀中的黑黑的脑袋,浑身都僵硬了起来。
“抱抱我吧。”闷闷地声音贴着铠甲传了过来,“活了这么久,还没人抱过我呢。”
他看着日光洒下,融在鳞片的缝隙中染成金色。怀中的脑袋有起伏的呼吸,渐渐温暖了冰冷的金属。如果他够仔细的话,会发现这呼吸声比以往要较为急促——可惜骑士不够仔细,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这些。毕竟此刻骑士感受着自己怦怦的心跳和对方的呼吸,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。
“抱抱我吧。”感受不到回应,对方再次重复了一遍,用着刻意压低的嗓音——似乎是怕吓跑了什么。
神出鬼差的,骑士僵硬地伸出双手,慢慢地,缓缓地,轻轻抚上墨色的鳞片。而后双臂渐渐收紧,他低头,将脸埋在龙的脖颈上。
阳光将斜斜的影子拉得很长,时光在此刻慢下,一人一龙在此刻用生硬地动作小心翼翼的互相拥抱,隔着各自冰冷的盔甲。
就这样吧,这样就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了。不约而同这样想着,龙悄悄向前凑了凑,骑士呢,也微微抱紧了龙。
第一次,他们这样长拥着他人。
……
☆、时日无多
“说起来,你最近瘦了呢。”龙看着骑士劈柴的背影,有意无意道。
“那是当然的吧。”骑士没有回头,依然挥舞着长剑。汗水顺着脸颊流下,融在脚下的木桩上,形成一点深色的汗渍,“每天只吃野果和烤肉,怎样都会瘦的吧。”
“那你需要什么面包吗?”龙这样问道,用着陈述的语气。
“对啊”对方平静的回答道。
“我给不了你。”龙继续陈述着事实。
“我知道。”骑士依然没有回头。
于是二人陷入了沉默。
本应是禁忌的话题就这样被提起,平淡地开始又平淡地结束。如同暴雨前平静的海面,被一个时长半年的约定压制着,蓄意着冲破禁制突然爆发——在某个时刻。
然而并不是现在,此刻他们静默着,在这个安谧的午后。时间化作利剑穿透他们的胸膛,留下看不见的伤疤——就这样一点一点,直至生命结束化作白骨,时间才无情地收回它的战利品。
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在向死亡走进,这是万物所心照不宣的结局。
……
骑士呼出一口气,使劲揉了揉被汗水迷住的眼睛,率先打破了沉默,“柴没了,你去拔棵树。”
“哦。”龙应答着,依然趴在地上,只用尾巴随意卷向一棵树。
然而转瞬间,树干就因承受了生命不应承受之重而瞬间爆裂。木屑飞溅,甚至插入了远处骑士脚下的土地。
骑士瞥了一眼,只当龙又在发着什么脾气,走到溪边洗了把脸,哄道,“好了,别闹了,使那么大力做什么。我赶着劈柴呢。”
“我没使多大力啊。”龙已经吓得从地上爬起,不可思议地甩了甩尾巴。
“是是是,我知道你力气很大啦。”骑士没有在意,或者说,他不想在意,“但你能不能配合点,稍微轻一点抜树啊?”
“……我明白了……”龙垂着头,终于回过神来。可仍有些答不对题,语气中带着骑士没察觉的苦涩。
他伸着尾巴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量,才将一棵树完好无损地拔起——尽管依然因为力气过大连带着拔起了一大块土壤。
龙将树放在骑士面前,看着对方额前滴落的汗滴,突然笑了笑。
那笑声没有经过压制,显得略有些刺耳。骑士皱了皱眉,不是很满意这粗狂的笑声,“笑什么?”
“你大约很快就能如愿了。”
“什么?”他不明所以。
“没什么。”龙抬头,看着天边云彩蔓延无际,“我很喜欢你的。”
“嗯,不想说就算了。”骑士不再在意,做自己的事去了。
只留下一条龙在那里,闭着眼,用着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嘟囔着,“我活了这样久啊。”
语气中有着笑,有着龙也未察觉的哽咽。
当命运来临,你能做什么?只有接受罢了,因为这才是你,一步步走出的结局。
……
☆、天下无不散的宴席
龙突然失踪了。
骑士很着急,他走遍了山谷,甚至把龙的珠宝山都翻了个遍,然而没有。
那条总是喜欢趴着,拿着尾巴赶蝴蝶,明明年龄很大却又幼稚的像个孩子的龙,不见了。
他咬了咬牙,找到了那把龙的剑。想起自己曾经想偷偷拔剑的囧事,他没再犹豫,握住剑柄就向上用力。
自然是拔不出来的,可这次他拔了半天,却没有熟悉的影子在身后等待了。
他这才发现,自己对龙几乎一无所知,如同现在他寻寻觅觅,却发现毫无方向,甚至不知道龙可能去了哪里。
哈,太好了,他想。这样我迟早能逃出山谷,不用被人囚禁了。
真好,他笑。
可是没笑出来——而他知道为什么。
他没能好好的道别,就这样突然离别,他担心龙。
那条喜欢趁他不备舔自己一脸口水的龙、天真的对着一个花环开心半天的龙、不开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