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朔!小朔!!”段涅睡得浅,听到齐方朔叫喊想也不想赤着脚便冲到了他的房内。
他担忧地注视着齐方朔,却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。他没有什么失去了就会痛彻心扉的人,自然无法感同身受。
“……阿涅?”齐方朔好不容易挣脱粘稠的梦境,睁开沉重的双眸,发现自己浑身是汗,脸上也湿漉漉的,竟像是在梦中大哭了一场。
他恍惚地从床上坐起,见段涅只是穿着单薄的内衫,双唇泛紫,脸已冻得惨白,赶紧让他钻进自己的被窝。
段涅爬到床上,发着抖,紧紧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。
他颤声道:“小朔,你要好好的,燕地需要你,你的妹妹需要你,你不能垮!”
他不能垮,如今局势也不允许他垮。
“我好恨啊。”齐方朔从齿间挤出声音,“我真的好恨!”
他不说恨谁,但段涅又怎么会猜不到。
他恨夏王,恨旬誉,恨不得将他们拆骨啖肉,要他们不得好死。
“总有一天,他们会加倍还来……”
两个少年躺在一张床上,成了这寒冷冬夜中彼此唯一的依靠。
这偌大宫闱,不过是一座巨大的囚笼,囚禁着少年们翱翔九天的梦想,束缚着他们追寻自由的双翼。
远远似乎还能听到某处宫殿传来的舞乐之声,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死去,对夏王来说实在无足轻重,丝毫不影响他的享乐。
齐方朔突然出声:“我回燕地,你怎么办?”
段涅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成年,自然是过一天算一天,但这话却不能对齐方朔说。
“不用担心我。”为了齐方朔可以放心回家,段涅故作轻松道,“你强大起来,以后才可帮到我。”
齐方朔沉默良久,最终在昏暗的帐中,响起他不容动摇的沉缓声线。
“我会的。总有一天,你会登上东宫御座,我会让旬誉血债血偿,我发誓!”
段涅的眼瞳盯着帐顶,有些失神,但唇边仍是勾起抹浅淡的笑。
“好!”
半个月后,以嵬地、湘地诸侯为首,群侯上书,恳请夏王让齐方朔回燕地继承爵位,以安抚民心。
夏王虽昏聩多疑,但还是知道见好就收的,并不想惹怒各路诸侯,最终还是同意放回世子。
齐方朔离开藤岭那日,风雪交加,段涅去送他,两人一路无话,皆是心情复杂。
“殿下,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,你便写信告诉我,在宫中……你自己多加小心。”
齐方朔没有兄弟,在这七年的相依为命中,早已把段涅当成了自己的兄长。
段涅身子从小就差,他担心他这一走,宫中太寂寞,对他的病更不好。
“我会的。”段涅病气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。
齐方朔走了,离开了生活了七年的皇宫,告别了段涅。